谁在画地为牢?
王群卫 于 2015.03.23 16:21:23 | 源自:音乐周报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10.00/50

  • 央视三套《中国好歌曲》第一季里请出“摇滚老炮”张岭等独立音乐人,引起一番热议,第二季请出当年叱咤风云的“鼓王”赵牧阳,更是一鸣惊人,随后,杭盖乐队、简迷离、马条、大飞等在小众独立音乐圈混迹多年者,亦先后登场,掀起一个又一个高潮,在网络上,这档节目被戏称为“文艺青年热爱的小众歌手音乐节”,甚至说节目可以看做“被独立音乐人承包了”。尤其引起大家讨论的是刘欢对着马条时的点评:“有一些属于小众音乐的人,他们好像自己就画地为牢,觉得去了大众那里就不在同一个世界了。所有好的音乐,都应该有权利让所有人听到。”

    这是刘欢对某些故作高冷的小众独立音乐人的批评,圈子里确实有人抱有此种狭隘的想法,去年赵照登上《中国好歌曲》时,就被某些人看做妥协媚俗于媒体的叛徒。其实,对这些人只需两个反问即可撕开他们虚伪的高冷面具:一、音乐难道不应该是被众人分享的艺术吗?而且人越多越好?二、你难道不想在被更多人知道后而名利双收吗?

    但刘欢画地为牢的说法,只是说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因为绝大部分的小众独立音乐人,还是很想把自己的音乐拿出来展示和分享的,很大程度上说,他们不是“画地”,而是“被画地”了。那么,到底是谁在画地为牢?我们通过马条的例子来看看。

    1999年,马条录制了第一张作品集《傻女孩》,他带着这张专辑,找到麦田音乐的宋柯,宋柯对马条的音乐非常喜欢,在自己的微博上曾大力推荐。马条与麦田签约后,陆续录制了其它一些作品,但没有来得及发行。2005年开始,麦田陆续签约了以李宇春为代表的一些更具商业号召力的歌手,马条以及其他一些老歌手的发片计划就被搁置起来。如果将2005年作为马条沉寂的开始,2015年上《中国好歌曲》被导师哄抢的亮相作为他辉煌的开始,那么,马条的经历基本上可以看做一个代表,代表了十余年间中国流行音乐的发展状况。

    从唱片公司来说,民谣、摇滚、电子音乐等类型的音乐的受众并不多,公司基于风险考虑而不敢轻易签约他们和发行唱片,也在情理之中。可问题是,当各大唱片公司流水线上制造的都是如乒乓球一样的罐头歌手时,大众却又反过来不买账了,从专家到民众,都在声讨中国流行音乐的死气沉沉和创新缺失,羽泉哥俩甚至在节目上说出“中国摇滚乐二十年来都不景气”的判断。一些优秀的作品和歌手,被唱片公司边缘化,他们只有游移到大众的视野之外,只被一少部分人知道和熟悉。其中的一些歌手以及创作者,在屡屡被伤之后,顺水推舟地把媒体制造的“小众”、“独立”这样的标签贴在身上,以表示他们的纯粹和不媚俗。但这种状况并不能说是他们有意而为之,而只能说是“被画地”了,背后的重要推手,其实就是唱片公司。

    从电视媒体来说,十余年电视音乐选秀节目,其实只是选了歌手,这样的节目基本上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必须唱老歌,宋柯甚至在《中国好歌曲》筹备阶段,为节目泼过冷水,觉得节目都是新歌的话,收视率不会高的。当十余年的电视媒体上都是老歌当道翻唱成风时,大众也就觉得腻了,连《我是歌手》这样高水平现象级的电视节目,也被人戏称为“高端的卡拉OK盛宴”。

    歌手,只是记录时代声音的作品的表达者,歌手与作品的分量,不在同一个意义上。我们渴望的好歌、新歌都上哪里了呢?很多被贴上“小众”、“独立”的标签,逼到地下去了。当选秀节目十年过后,电视这个传媒老大也感到后继无力了。刘欢作为选秀节目已经做到极致的《中国好声音》的导师,既在选人方面展示了他的眼光和素养,更是通过对中国流行音乐整体状况的了解以及肩负的责任感,对灿星公司建议制作一档原创音乐的节目。当一个个唱作人惊艳亮相时,我们也会惊讶,好作品不缺,缺的是展示作品的渠道。小众独立音乐“被画地”的第二个推手,其实就是电视这个强势媒体。

    音乐,尤其是流行音乐,没有大众小众之分,对大众来说,其最基本的标准只有好听与不好听之分,“小众”、“独立”等字眼是媒体生生硬造的,这既蒙蔽了一部分圈内人(也就是刘欢批评的那一部分人),更蒙蔽了大众。同时,也蒙蔽了自己:唱片工业在全球整体衰落的时代,所谓的主流作品在创作上是萎缩的,好作品非常缺乏,唱片公司如果能够抓住那些小众音乐,其实是可以让自己衰落的速度放慢,在某个局部取得一定的成绩,也是可能的。电视媒体中音乐选秀一类的综艺节目,本来就是自己收视率的保证,可十余年下来,没给自己留下发展的余地和空间,翻唱大行其道原创基本不顾的做法,最终换来的是大众的不满。

    当汪峰的摇滚乐在商业上取得成功时,某些自绝于大众的小众摇滚人士对其斥为“伪摇滚”,这是不足取的,因为作品只有在进入大众话语体系之后,才可能影响更多的人。中国摇滚之父崔健虽然以说真话、敢放炮而性格独立鲜明,但其在十多年前就表示,真正的摇滚乐必须与听众和市场有密切的关系,应该让每个人都可以接触到。

    深圳电台音乐频道主持人刘洋在《深圳特区报》上说,通过《中国好歌曲》上这些新作的生机蓬勃势头来看,在“唱片已死”的时代,一场撬动音乐产业的变革刚刚拉开序幕。著名作家,也是资深乐迷肖复兴在看过节目后,对很多音乐大发感慨,在《新京报》上说,希望《中国好歌曲》这样的节目,能够搅活华语乐坛的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