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树一帜的哈恰图良
甄隆梓 于 2016.08.26 12:32:18 | 源自:深圳特区报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00.00/0

由俄罗斯旋律唱片公司推出的《哈恰图良作品纪念集》5碟套装,录音横跨1946-1987年,囊括了哈氏最具代表性的杰作,令人兴奋。

笔者首次邂逅哈恰图良的作品,要追溯到毕生难忘的一次赏乐经历。1991年5月19日,北京首都体育馆举行了一场“《交响乐之春》大音乐会”,这个“大”字绝对名副其实:由驻京七大艺团(中央乐团、中央芭蕾舞团、中央歌剧院等)的500名音乐家组成的交响乐队联袂演出,著名指挥大师韩中杰、卞祖善、郑小瑛等轮流执棒。轮到中国广播交响乐团首席指挥袁方出场,演奏的第一首曲目正是选自哈恰图良《假面舞会》组曲的圆舞曲。笔者先前对此人此曲闻所未闻,可是随着第一个乐音响起,整个人就被牵引住,迷醉于其中,唯剩赞叹与感动: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此别具特色的圆舞曲,既富于浪漫激情,充满对幸福生活的希冀,又不免彷徨挣扎,难掩内心深处的忧郁,旋律优美,韵味悠长,把听众弄得心神荡漾!如果有人要拍摄新版《安娜·卡列尼娜》电影,这音乐不是正好用来为美丽高雅的安娜与风流倜傥的渥伦斯基在舞会上相遇一幕做配乐么?本曲使笔者许为最喜欢的圆舞曲之一,甚至觉得比起《蓝色多瑙河》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此记住了哈恰图良这名字!后来了解到,《假面舞会》组曲是为十九世纪俄罗斯大诗人莱蒙托夫的同名剧作而谱写,有恍然大悟之感:两人同样来自高加索地区,又曾经长期生活于莫斯科,同样受到俄罗斯东方抒情传统和西方先进文化的洗礼,在诗界和乐坛各擅胜场,殊途同归!组曲里还有一首“浪漫曲”,旋律动听,深情委婉,听乐如赏诗,令人如醉如痴!

阿拉姆·哈恰图良1903年生于格鲁吉亚的第比利斯,1978年去世后葬于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这些地方位处欧亚交界,第比利斯在俄国革命前更有“小巴黎”之称,很多论者都强调哈恰图良从小所受的熏陶,一方面是高加索地区(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等)的传统民间音乐和说唱艺术,另一方面是外来的欧洲文化。尽管哈恰图良19岁才开始接受正规的音乐教育,在进入莫斯科音乐学院之后却得以师从格涅辛和米亚斯科夫斯基学习作曲。这两人恰好都是作曲配器大师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门徒,格涅辛积极收集和改编苏联各民族的民间音乐,米亚斯科夫斯基的交响乐创作显示了对古典传统的独特传承与发挥。这些因素对哈恰图良都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他写了三部交响曲,《第一交响曲》是1934年研究生班的毕业之作,题献给亚美尼亚苏维埃共和国成立15周年,已充分体现了其创作倾向和个人特色。

  • 载于本套装碟4的《第二交响曲》更见圆润成熟。该曲被称为“斗争的悲剧音诗”,是在德国纳粹入侵苏联后不久创作的,表达了作曲家对战争的激愤和人民苦难的悲悯。有苏联音乐学家给本曲安上副标题“钟声交响曲”,第一乐章的引子包含两个因素,乐队全奏好像是声嘶力竭的呼喊,伴随着嘹亮、震荡的钟声动机,猛然把听众抛入到阴森可怖的战争氛围。弦乐随即奏出悲伤的第一主题,其后出现戏剧性的主题,似乎表现了苏联人民的激烈抗争。最后,代表钟声的乐思引导出一个进行曲,持续到乐章结束。第二乐章贯穿着舞曲曲调,却始终笼罩着阴暗的气氛,好像是表现不可抗拒的“死亡之舞”。第三乐章是本曲的重头戏,是一首葬礼进行曲,以一首阿塞拜疆的民间曲调“猎人老兄”中的悲哀主题为基础,显得无比沉郁,音乐的力度逐渐增强,作曲家饶有深意地以整个乐队发展《末日经》的主题,这种又称为“震怒之日”的素歌旋律在古典传统一般构成安魂弥撒曲的组成部分。此时尖锐的钟声再度响起,伴随着打击乐器形成高潮,仿佛让人能听得见卫国战争时期苏联人民的悲泣声,极富感染力。如果说首乐章的钟声是呼唤人民起来抵抗外敌,末乐章的钟声则引导出胜利的凯歌,并以铜管乐的辉煌合奏,展现了人民战胜苦难的百折不挠精神,具有极为宽广庄严的气势!哈恰图良不时担任指挥家,尤其喜欢执棒演奏自己的作品,例如这个版本就是他在1977年指挥苏联国家交响乐团的现场实况录音,权威性毋庸置疑。

    哈恰图良创作题材广泛,以本套装而论,既有分别为小提琴和大提琴而写的协奏——狂想曲(独奏家是柯岗和罗斯特罗波维奇),也有芭蕾舞剧组曲《加雅涅》(著名的“马刀舞”出处)和《斯巴达克》,更有为电影《斯大林格勒大血战》和《奥赛罗》所作的配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收录他创作的亚美尼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国歌。

    哈恰图良的作品具有独特的音乐语言和鲜明的艺术个性:融合了高加索地区的东方民间音乐文化和欧洲古典传统,情感充沛奔放,节奏强劲多变,配器色彩绚丽,织体层次细腻,优美旋律令人耳不暇接。让这样美妙的音乐擦肩而过,绝对是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