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里德(Lou Reed)是一位犹太会计师的儿子,出生在1942年3月2日,美国纽约,本名刘易斯·阿伦·里德(Lewis Allan Reed)。成年后,他公开承认自己是犹太人,但是这样说:“我的上帝是摇滚乐。它有一种改变你人生的晦暗不明的力量,而我的宗教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弹吉他。”
他的吉他自学于电台节目。还在上高中时,他已经参与过好几个乐队。14年那年, 因为双性恋,里德接受了电休克疗法。1974年,事情过去18年之后,他在歌曲中写到这段经历,歌名叫做“杀掉孩子们”(Kill Your Sons)。在一次访谈中,里德回忆:
“他们把那玩意儿塞进你喉咙,以免你吞下自己的舌头。然后,把电极接到你头上。在罗克兰州医院,这是抑制同性恋的首选疗法。治疗的结果是失忆和变成植物。你不再能够阅读,因为,当你读一本书,读到第17页的时候,你不得不翻回到第1面。”
1960年,里德入读锡拉丘兹大学,学习新闻、电影导演和写作。次年,他在WAER电台主持了一档夜间节目“在颤动的铁路上远行”,节目名取自先锋爵士乐手Cecil Taylor的曲名。这台节目容纳了嘟喔普、节奏布鲁斯、爵士乐——尤其是1950年代中期方兴未艾的自由爵士乐。里德的一些吉他技巧比如“吉他鼓滚奏”,即来自于自由爵士萨克斯手的启示。1964年,里德取得了文学学士学位。
在校期间,文学导师、诗人Delmore Schwartz,成为里德“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了不起的人”。
Schwartz教会他如何“用最简单的、富于想象力的语言,以极短形式,创造最惊人的效果”。后来,里德曾经说,他的目标是“将小说的敏感带入摇滚乐”,或者说,在一张专辑里写出伟大的美国小说。
1964年,里德在纽约开始为唱片公司创作歌曲,他写了《驼鸟》,一首恶搞当年时令舞曲的歌曲。老板觉得这首歌有流行潜质,组织了一支乐队去配合他。乐队成员之一,John Cale,正跟着La Monte Young研究先锋音乐的威尔士提琴家,惊讶地发现里德把他吉他的每根弦都调成一个音,这造成了一种低沉的嗡嗡声,与Young正在实验的先锋合奏效果极为相近。
里德又召来他的大学熟人,吉他手Sterling Morrison 、鼓手Maureen Tucker,组成了地下丝绒乐队。乐队吸引了先锋艺术家安迪·沃霍尔的注意。沃霍尔的加盟刺激了里德许多歌曲的灵感。1967年,《地下丝绒和妮可》(The Velvet Underground & Nico)出版。
这张唱片只卖出了3万张,但是,“每个买了它的人都组建了乐队”,若干年后,Brian Eno说。瓦茨拉夫·哈维尔也买了这张唱片,在他1968访问美国期间。若干年后,哈维尔成了捷克斯洛伐克总统。1990年,当选了总统的哈维尔邀请里德访问捷克,称自己的思想灵感来自“地下丝绒”;而发生在捷克斯洛伐克的革命,也被称为“丝绒革命”。
《地下丝绒和妮可》首次向摇滚乐坛展示了里德毫无表情的演唱、黑暗诗人的歌词和混沌的“鸵鸟式吉他调弦法”。11首歌曲像是隐藏在纽约繁华外表下的一出出噩梦,出入着令人不安的不伦人物。《穿毛皮的维纳斯》是施虐与受虐者的恋歌,John Cale的中提琴轮番抚击,宛如虐爱者的鞭子。《海洛因》无关道德地描写毒品,描写瘾君子对毒品的迷恋,其音乐反复轮替产生了“抚慰人心或混乱得头痛欲裂的效果”。
1972年12月,娄·里德离开地下丝绒两年后,出版个人的第二张专辑《变革者》(Transformer)。纽约寒冷又不懂得欣赏,伦敦却正是活跃之地。两位英格兰人,媒体宠儿David Bowie和音乐巨匠Mick Ronson,热情地拥抱了他,两人和他一起创造闪亮的、戏剧化的、后来被称做“华丽摇滚”的唱片。面瘫的诗人歌手,遇上了兴奋的乃至灼人的演奏家。颓废还是颓废,却有了一股难以解释的热力。《走在野性的一边》(Walk on the Wild Side)成为热门单曲,冷嘲热讽又带着挚爱的敬意,谈论着孤僻者、掮客、异装癖、服药怪胎——那些一度包围在沃霍尔周围的人。Bowie坦呈:“我从没听到过这种东西。它对我来说是天启。”
《变革者》成为里德商业成功和受评论热赞的顶点,让粉丝和评论界都热望着再吃上“一片朗朗上口、性别模糊的华丽摇滚面包”,1973年,里德却端上了残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柏林》(Berlin)。
《柏林》是张概念专辑,用盛大辉煌的管弦乐,托举和沉溺着两名美国人,卡洛琳和吉姆在柏林的故事。这些歌曲从家庭暴力、药瘾、通奸和卖淫穿过,最终以卡洛琳的自杀终结。寒心的是,吉姆拒绝为女友的死亡哀悼,“我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其他人也会把她的双臂折断。”
1976年,美英两地渐次爆发朋克运动,最终席卷了整个摇滚乐世界。评论界将里德和地下丝绒追认为这场运动最重要的灵感起源。里德却拒绝与朋克扯上关系。“我有文化,”他说,“跟朋克扯不到一起去。难道你们真的认为,我该为那些绝大部分是垃圾的东西负责?”
1980年代早期,里德与一些新锐吉他手合作,恢复了他对于声波实验的敏锐感觉。稍后,他参加了一些音乐政治活动如国际大赦巡演。沃霍尔及其他老友的去世,让他写出两部悼亡之作,《给德莱拉的献歌》(Songs for Drella,1987)和《魔法与失去》(Magic and Loss,1992),这也让他与Cale、地下丝绒短暂复合。
1990年代后期,里德与音乐家、朗诵家、多媒体艺术家Laurie Anderson展开了一段晚年浪漫。相近的艺术倾向和声学风格,激发两位高龄恋人创作出一系列深沉、锐利又准确、精湛的录音。二人于2008年4月结婚,女方61,男方66。这是里德的第三段婚姻:1972年他有过一段闪婚;1990年,他与英国设计师Sylvia Morales在十年婚姻后离异。
2013年10月27日,里德因肝病在纽约家中去世,享年71岁。除了一系列音乐创作和表演,此前他有三件事格外引人注目:一是以爱伦·坡的诗文制作了一批录音;二是出版摄影集;三是拜任广义为师,参研太极,这位中国山东人氏甚至成为他的巡演小组成员,伴随着音乐在舞台上表演太极拳。
生于纽约,死于纽约,娄·里德是纽约人的代表。他的音乐有纽约城的气质,代表着这座世界之都的阴暗一面。但它却不止聚合在纽约,而蔓延在越来越广的世界上方。摇滚乐中极其强大的黑暗力量,大部分都与他有关。